何痛不可治

治療痛症時醫生常處方安慰劑，如神經痛用維他命，肢體疼痛用某些無甚作用的軟膏，可是醫學上不乏證據指出，安慰劑本來無用卻實際有用，只要對病人沒有不良影響，使用安慰劑是無可厚非。

我從不主動處方安慰劑，這只是我個人的選擇。上世紀末，腰背痛權威戈登華度（Gordon Waddell）指出，慢性痛症當中百分之八十五是找不到原因，引起了醫學界一些痛症源自心理因素、社會法律因素等的疑惑，也讓一些醫者對不明痛症抱着半放棄態度。有些病人投訴醫生態度冷漠，甚或告訴病人：痛症好不了，只能接受現實。

但找不到病因並不等於沒有病因，幾十年來和病人們一起面對痛楚，體會到醫者最傷患者心的態度是，因為找不到病因，而不認同病人的痛苦，或是把痛楚的因由斷成是心理作用，反讓病人的痛苦加深。

安慰劑顧名思義是一種心理手段，我不用安慰劑，一方面是自己對心理醫學認識不足的自知之明，更重要的是對病人的尊重。幾十年來從病人學到的對痛症診斷和治療，比起在書本上學到的更多，人世間能真切瞭解疼痛的只有患者自己，醫生也只是局外人而已，患者和我分享對痛楚的第一身的感受，在治療過程中互勵互勉，真正的讓我獲益良多，亦師亦友，要以真誠待之。

在離開工作30年的公立醫院之前，有幸能每周和新晉的醫生們分享治療痛症經驗，得自病人，望能繼續用於病人，上了年紀，臨別贈言，不免有不厭其煩的話，所謂老生常談：治療痛症最要緊的並非方法手段，最重要的是對病人的痛楚要確立認真和尊重的態度，以此為綱，何痛不可治？